一場突如而來的瘟疫，不但打亂了生活節奏，更狠狠地戳破了一些國家的治理神話。猶記得電影 ID4 故事裡面人類面對外星人攻擊之時，是美國起來號召全世界起來抵抗威脅，在七月四日那天擊垮外星母船，賦予獨立建國紀念日新的意義。可惜這完美的情節畢竟只是好萊塢的想像，眼前的事實是：在 Trump 領導下的美國面對這個世紀最嚴重的傳染病，對內防疫毫無章法、對外則是拼命甩鍋。面對防疫無作為的指責，Trump 竟可以在白宮記者會當著全世界的面臉不紅氣不喘地說：「I don’t take any responsibility at all」。這樣的場景不但與電影的想像差了十萬八千里，更讓人嘆息作為世界第一強權的美國，責任感竟會崩壞到這種程度。
相對於美國，與大陸僅一水之隔的小島上新冠肺炎的疫情倒控制得相當得體，五月二十四日這天島內帳面上確診與死亡人數分別是 441 人與 7 人，這數字讓一些島外的人認為小島的防疫措施有值得學習之處。這些人當中美國是音量很大的一位，大概是出於想踩中國痛腳的緣故吧，壁壘分明的自由派媒體與保守派媒體立場難得一致地紛紛寫文章讚揚小島的防疫，這舉動加上小島的風光的口罩外交，頓時讓島人長期被壓抑的人格膨脹不少，甚至有小島是「防疫世界第一」的說法⋯⋯嗯，好吧。
話說傳染病的防治與控制是公衛領域的問題，考驗的是政府的計畫與管理能力。上個月英國智庫 Deep Knowledge Group（DKG）公佈了一份新冠疫情防疫效率（Covid-19 Treatment Efficiency Ranking）排名，第一名是德國，中國與韓國分列二、三名，小島的排名則是第七，據說這第七的排名讓陳時中看過之後嚇了一跳。除了防疫效率，DKG 還有一份用 130 個參數評量新冠肺炎安全指數的排名，小島在這份評測裡面排名第十六，中國第七，美國則是在二十名以外。細看 DKG 的分析，防疫效率這一項有四個評量指標：疫情監控（Disease Monitoring）、疫情管理（Disease Management）、警急應變措施（Emergency Treatment）以及防疫研發創新（Novel Approach for Treatment R&D）。根據這些評比標準，小島第七的排名也不令人意外。說穿了，小島的措施比較醒目的就是兩件：阻斷自大陸回台的民眾、戴口罩。
先說說第一件措施，蔡政府上台後兩岸交惡，首當其衝的就是旅遊業。根據交通部觀光局的資料，2015 年來島旅遊的大陸旅客有四百一十萬人次；2016 年這個數字降到三百五十萬，2017-2019 年大致維持在兩百七十萬人次，四年前後約 34% 的降幅。2020 年的選舉則因為反中意識的操作讓兩岸關係更加緊張，自大陸來的旅客幾乎消失。在這種背景下，管制來自大陸航班所顯示的恐怕更多是主事者反射式抗中的政治姿態。其實只要稍微比較一下小島對於自大陸與歐美兩地回台的民眾的篩檢，就可以明白這一點。當時從大陸返台的民眾必須全部集中隔離檢疫、穿防護衣，從歐美等地回台的民眾是居家檢疫 14 天自主申報；但病毒是不管意識形態的。果不其然當時每天兩位數的確診病例，幾乎全是從歐美重災區帶回來的。還記得疫情初期小明的故事嗎？陳時中一句冷血的「他們選擇了國籍要自己承擔」就無視旅居大陸台胞的就醫人權。做為對照，一對住在美國超過 30 年的夫婦，兩人搭機回台前就已經出現疑似症狀，沒有主動通報。入境之後檢查確診、使用台灣的健保醫治。蘇貞昌卻說：「可是想想，他們終究是台灣人。」要國人不要太計較。管制入境能不能有效的阻斷疫情散播見仁見智，但一個措施對旅居大陸台胞還有歐美台胞能夠有兩套標準，如果這裡面沒有政治考量，誰信？
再來說說口罩吧。現在我們知道大部分的防疫專家認為口罩是防止肺炎散播的有效工具，但可還記得一月中的時候，島內主管防疫的機關其實是反對戴口罩的？前總統馬英九一番公眾人物應該做正面示範帶口罩的建議被譏笑：「公眾人物最佳示範，就是不要冒充專家。」陳建仁當初說：一般健康的民眾到公共場所，並不一定要戴口罩。歸根究底戴口罩這件事其實是民眾從當年 SARS 習得的經驗，儘管當時上面的風向是不鼓勵，但民眾自動自發戴上口罩後確實得到很好的防疫效果這是不爭的事實。等到後來風向變了，防疫指揮中心才打蛇隨棍上的推行口罩政策。至於後來的口罩之亂，其實只是防疫指揮中心從頭到尾都沒有真正通盤的管理計劃的體現而已。關於這一點，後面會再提一下。
回到 DKG 的防疫效率評量，這項評比用了 24 個參數衡量個政府的防疫措施，其中與管制入境、口罩的有直接間接關連的是確診數、住院重症數、住院數。剩下的 21 項指標關聯到政府的管理能力、醫療資源、病例追蹤、疫苗研發等等。比如說疫情監控作為一個大項底下有六個指標：公共檢測站點（Public Testing Booths）、人工智能檢測（AI-Driven Diagnostic Analysis）、監控速率與頻率（Speed and Frequency of Diagnostic Monitoring）、監控技術多樣性（Wide Scope of Diagnostic Techniques）、居家試劑（At-Home Testing Kits）、試劑生產與投遞基礎建設（Infrastructure for Test Production and Delivery）。對於篩檢，防疫專家像是美國國家過敏和傳染病研究所的 Dr. Fauci 在疫情之初就一直強調篩檢的重要性。我們的作法是有病才篩，理由是普篩怕檢測結果不準會拖垮醫療系統。這種做法可議之處有很多這裡就不提了，我只問一個問題：不普篩的話，解封該怎麼辦？目前疫情趨緩的國家所面對的最大挑戰是解封，眼下專家一般都同意解封的條件之一是普篩必須有一定的比例才能在解封之後有效地追蹤疫情擴散程度。目前主事者的作法可以說是與這背道而馳，因為不普篩就沒法掌握擁有抗原人數的比例，也沒法掌握社區傳染的範圍。像磐石艦集體染疫事件，到現在都沒有給出個說法，高雄市想要對艦上官兵做普篩還被防疫中心冷言冷語的阻止。對於試劑，島內不是沒有試劑的研究與開發，但多如牛毛的法律阻礙了自主試劑的研發工作，這點也不見主事者有熱情解決。
說到底目前島內的政治人物不論黨派個個都是好大喜功，需要時間才能看到成果的苦工基本上很少有人感興趣。而作為第四權的媒體也不會追蹤這類新聞，一是因為弱智沒有能力（自從江才健之後就沒有一個像樣的科學新聞報導者），二是早就被各政黨收編，島內的記者們是寫不出像觀察者網這樣分析疫苗開發的深度報導的。小島不是沒有技術不是沒有能力，但民粹養出來的政客，就只能在戴口罩這種成本低的作法上打轉。所謂超前部署，無非是島內自嗨罷了。DKG 考核的項目都是政府的硬實力，從口罩之亂一路看到紓困之亂，我實在想不出陳時中對排名第七有什麼理由好驚嚇的，這排名無非就是小島治理能力的真實體現而已。至於作為美國攻擊 WHO 與中國的側翼（比如說發給 WHO 的 email 沒有明白說人傳人卻硬是說謊說有這件事，堪可比擬 Trump 公開宣稱 I don’t take any responsibility at all!），那是小島自貶身價不值得一提。現在面對解封的挑戰、疫情打擊下經濟情勢的嚴峻，島內可有什麼措施？真正的挑戰，才要開始，因為病毒是沒有意識型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