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長笛是現代很受歡迎的獨奏樂器,因為比較容易入門的緣故,學管樂的人多半也會選擇長笛。早期的長笛存在不少缺點,比如說音量不夠大、音孔並不是按照聲學原理排列導致指法繁複、音準不容易準確等等。或許是因為這些缺點,巴洛克以及古典時期主要的作曲家如 Bach、Haydn、Mozart 等等並沒有為長笛留下太多的作品,Mozart 還曾經在給他爸爸 Leopold 的信裡說過他不喜歡當時的長笛。其實 Mozart 是不是真的不喜歡長笛這件事其實很難說,畢竟他留下的四首長笛四重奏、兩首協奏曲、一首長笛與豎琴協奏曲都是極品,不喜歡長笛的人怎麼能寫出這麼美的音樂?長笛體質不良的狀態一直要等到十八世紀中期德國人 Theobald Boehm 按照聲學原理重新設計長笛,才大大的改進了長笛在樂團中的地位,後來透過 Marcel Moyse、Jean-Pierre Rampal 幾位開路先鋒的努力,長笛終於成為重要的現代獨奏樂器。
我相信每個學樂器的人都會有心儀的音樂家,可能是喜歡其詮釋音樂的方式,可能是欣賞演奏技巧、音色等等。然後學習過程或多或少會以這些音樂家為模仿對象。眾多長笛家裡頭我最喜歡的一位要算是 Peter-Lukas Graf 吧。Graf 於 1929 年生於瑞士蘇黎世,起先跟隨 André Jaunet 學習長笛,進入巴黎音樂院(Conservatoire de Paris ,現在的 Conservatoire National Supérieur de Musique et de Danse de Paris)分別跟隨過 Marcel Moyse 與 Roger Cortot,最後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
Graf 曾經贏得過慕尼黑國際音樂大賽(ARD International Music Competition)首獎以及倫敦 H. Cohen International Music Award 的 Bablock Prize,並且是瑞士歷史最悠久的樂團 Winterthur Symphony Orchestra 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長笛首席。在 21 歲那一年灌錄的 Ibert 長笛協奏曲,讓 Graf 正式登上國際樂壇,成為巡迴演奏會的常客。除了長笛之外 Graf 同時兼修指揮,曾經擔任數年的全職管弦樂團與歌劇院指揮;自 1973 年開始,他並且成為瑞士 Basel 音樂學院教授。Graf 在音樂上律己甚嚴,即使已經邁入八十高齡,他還是勤學不倦每天練笛。Graf 的錄音涵蓋的長笛曲目很廣,包括了從巴洛克、古典樂派、浪漫時期一直到近代作曲家的作品。除此之外,他編寫了兩本長笛教學的教材:Check-up、Interpetation for flute。第一本詳細的介紹二十個他認為最重要的基礎練習,並且給出練習的方法;後一本則是著重於長笛音樂的詮釋,特別是從聲樂的角度出發。
跟其他名揚國際的長笛明星如 Jean-Pierre Rampal、James Galway、Emmanuel Pahud 比起來,Graf 似乎顯得有點低調,連灌錄唱片也只跟瑞士的小廠 Claves 合作,不過這仍然無損於他是我最欣賞的長笛家的事實。我一直覺得不管是哪一樣樂器,頂級音樂家之間的技巧其實都是差不多的,彼此之間不同之處在於對音樂的感受與詮釋。舉書法的例子來比喻好了,唐代幾位楷書大家歐陽詢、顏真卿、褚遂良等等的楷書技法均是爐火純青的等級,因為每個人對筆畫的佈局有不同的想法,成就了歐體、顏體、褚體風格迥異書寫風格。不過音樂、美術的審美都是很主觀的,常常有的時候第一印象會決定你對作品的感受與喜好。說了這麼多,其實每個長笛家的音樂都是非常好的,喜歡 Graf 是因為被他的 J.S. Bach 長笛奏鳴曲驚豔到,他在 1986 灌錄的版本一直是我覺得現代長笛詮釋 Bach 一個很好的典範(這當然是我個人不專業的看法啦);2006 年 Graf 跟他的鋼琴家女兒 Agalia Graf 又把這套 Bach 長笛奏鳴曲重新灌錄了一次。



幾年前有幸能聆聽 Graf 的現場演出,當晚的節目全是經典曲目:
- J. S. Bach: Sonana in E BWV 1035 for Flute
- W. A. Mozart: Flute Quartet K285 & K285a
- W. A. Mozart: Flute Concerto in D Major
不可否認,已經八十多歲的 Graf 技巧或許已不如盛年,但是甜美的音色依然繞樑三日、令人感動。還記得演出前我在會場遇見了滿頭白髮的 Graf,那時他正在跟他當年的學生以及音樂會工作人員在一起;音樂會結束後我拿著 Check-up 這本書去找他簽名,老先生看見這本書笑著跟我說:This is a good book! 這些年來我一直珍藏著帶著他簽名的書,時不時也會拿出來練習裡面的作業、反覆咀嚼書中介紹的練習方法。二十個練習雖然都是基礎,但個個份量都很重、要求高。
最後是在 YouTube 找來的 Graf 的演奏視頻,供看官欣賞。
W. A. Mozart: Flute Quartet K285 & K285a
J. S. Bach: Sonana in E BWV 1035 for Flu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