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中島美雪，之三：「歌會 Vol.1」參戰記

作為中島美雪長年的歌迷，雖然一直都有參加她的演唱會的想法，但飛去日本參加演唱會是件挺不容易的事。出國旅行固然需要安排，最麻煩的地方在於演唱會一票難求。為了杜絕黃牛票，許多演唱會有嚴格的實名認證以及購票數量限制，而且買票之前得像買彩卷一樣要抽購票資格。總之要去日本現場欣賞偶像的歌藝，特別是受歡迎的歌手，真的要像關羽過五關斬六將一樣通過層層關卡。所以當二月的某一天打開郵箱收到通知說我抽中了中島美雪「歌會 Vol. 1」大阪場的購票資格，我還有點不太敢相信，因為大阪場的座位數比東京少了一半左右，要跟這麼多人競爭得要有不少運氣，那這是不是代表我把最近的好運都用光了呀？不過也想不了那麼多，反正票有了，美雪演唱會之旅說什麼也要它安排上 ….

日本時間 4/23/2024 晚上 6:30，地點：大阪フェスティバルホール。隨著樂團奏出「はじめまして」的前奏，在現場近三千位歌迷的掌聲中，中島美雪就在我眼前緩緩走到舞台中央，一鞠躬後，開始了今晚的演出。日本歌迷在推上說美雪在大阪前幾場的狀態很好，果然開場後她立刻就進入狀況不需要暖場。在現場見證歌姬近乎完美地演唱「銀の龍の背に乗って」、「慕情」、「ひまわり～SUNWARD～」、「心音(しんおん)」、「地上の星」，一曲接者一曲的名作，超越錄音室水平的演出，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除了感動、還是滿滿的感動。舞台上除了美雪以外，合音杉本和世、宮下文一、製作人瀨尾一三、吉他手谷川望、鼓手島村英二，這些歌迷再熟悉不過的名字，現下都在眼前賣力地演出。

音樂表演之外，曲目中間少不了串場的 MC 時間。聽過美雪主持廣播節目就知道她說起話的時候可以非常地活潑搞笑，今晚也不例外。不過今晚第一段 MC 美雪卻顯得有點感性，原因是四年前的 2020 年日本新冠疫情開始爆發之際她正好在舉辦全日本巡迴演唱會「ラスト・ツアー『結果オーライ』」。隨著疫情蔓延擴散，原訂 24 場的巡演，2/26/2020 在大阪フェスティバルホール演出結束後就不得不結束（在後來發行的「ラスト・ツアー『結果オーライ』」CD 初回特典裡，收錄了美雪宣布演唱會終止的片段）。跟她合作的鍵盤手兼音樂製作人小林信吾同年 10 月也因為癌症辭世。四年後再度回到同一個場地，與以前兩相對比頗有恍如隔世的感覺。後來在一首歌當中，她安排播放一段小林信吾彈的伴奏，舞台上美雪站在聚光燈照著的無人演奏的鋼琴旁，用歌聲與在場的歌迷一同回憶這位友人。

這次巡演企劃人員按慣例為歌迷開設了「おたよりコーナ」，表演開始前歌迷可以在會場印製好的信籤寫下給美雪的信息，工作人員會挑選十封左右的留言，美雪會在中場休息時間前把留言內容唸出來，跟歌迷有個簡短的互動。活動進行到一半左右美雪唸到一個名字，坐在我隔壁的日本女孩激動的大聲喊出「はい！」，原來她寫的信息被選上了！從美雪唸的內容聽來，她今天是從東京趕過來聽演唱會，結束之後馬上要搭夜行巴士回東京，梳洗一番之後就立刻要上班；女孩雙手緊握，激動地聽著美雪唸著….遠道而來的我當然也準備了一小段信息給她，只是到場人數太多，我其實沒有抱任何希望會被選中。就在「おたよりコーナ」快結束之前，突然聽到美雪用日文音讀唸了我的名字，那時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沒意識到像隔壁女孩剛剛那樣回應她；隨著她一句一句念出我寫的信息，當下簡直興奮的不得了，忽然間好像能夠體會剛剛隔壁女孩雙手緊握的那種激動心情了。不用說，這算是整場演唱會最最最意外的收穫，沒有之一。說到今晚的「おたよりコーナ」，有一段很有趣的信息，一位歌迷寫說他四歲的小孩把美雪的「銀の龍の背に乗って」（騎在銀龍的背上）唱成「銀の龍が背に乗って」（銀龍騎在背上），讓美雪還有全場都捧腹大笑。另外，美雪唸歌迷信件的時候發現選中的好幾位都不是大阪本地人（除了我，還有從北京、泰國、東京來的），她便開玩笑道：跑來大阪開演唱會，結果來的好像都不是大阪人啊？

每場「歌會」工作人員都會準備數量一定的美雪親筆簽名（直筆サイン色紙）送給提早到場的歌迷，因此演唱會當天我沒有排任何行程，為的就是想提早到場排簽名板。上午十點左右到フェスティバルホール會場的時候就我還有另外兩位日本歌迷一共三個人，其中一位先生看我在入口附近張望，便過來問我是不是來聽演唱會的，得知我是來聽美雪的演唱會之後，他馬上就興奮地跟我說了好多話。我的日文還不到可以無礙地交談的地步，不過還是聽出來原來這位先生是住在會場附近的大阪當地人，疫情爆發前美雪在大阪的最後演出他也到場參加了，只是當時來得晚沒有排到簽名。這次為了一雪前恥，特地提早來排隊。當他得知我來自太平洋的另外一邊以後，驚訝的直說從來沒想到有人會這麼熱情，直問我是不是還有順便到別的地方玩還是只來聽演唱會。後來我請他排第一個，他連忙邊揮手邊笑著說「いやいやいや、はずかしいー！」，後來看人還不多就跟我一起坐在一旁的座位等；只是每當有人來入口附近徘徊，這位先生都會站起來準備佔位，是位非常熱情可愛的歌迷，後來我們還一起合照。

比起東京的場地，大阪フェスティバルホール由於是音樂廳的關係，座位設計、音響效果都相當優異。不過因為空間的限制，會場容納人數遠比東京的場地少，這或許也是歌會東京場簽名板可以發 100 張，大阪場只有 50 張左右的緣故。這次來參加演唱會還觀察到許多有趣的事，例如提早到場排隊的歌迷基本上每個人都會準備簡單的食物長期抗戰（我們一共排了七個小時的隊，排到後來腿酸得不得了）；排在我前面的一位媽媽四處分送帶來的糖果給一起排隊的人，是個超級能聊天的歌迷；我也看到拉著行李箱來排隊的歌迷，想必是從車站直接趕過來的；隊伍中還有一位金髮碧眼的外國人。根據我側面觀察，在場的美雪歌迷年齡分佈非常廣，有年紀比我還大的爺爺奶奶，隊伍中也有很多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美雪是日本流行樂壇目前為止唯一一位在 1970、1980、1990、2000 年代都拿過公信榜（オリコン）冠軍的歌手；這個簡單的觀察也側面說明了她的歌確實能夠引起不同世代的人的共鳴。我的一位日本同事因為她爸爸是美雪的歌迷，所以她從小聽美雪的歌長大，提到中島美雪，她用「渋い」來形容美雪就像個藝術家。聽她的歌很多年，我覺得她的作曲能力當然毋庸置疑，她填的詞更是日本流行樂當中精品一般的存在。「她的詞字裡行間經常使用很多巧妙的比喻，聽者因為個人不同的體驗，對歌曲會有不同程度的體會」。我可以篤定的說，任何人都可以在美雪的歌詞裡面找到自己的影子，不管你是成功也好、失敗也好、熱戀中也好、失戀也好….這種建立於反應人性的共鳴，或許是美雪的歌具有超越世代力量的原因吧。

演唱會結束好幾週了，美雪現場演出的感染力實在太強，到今天我腦海中還是時不時會浮現演唱會當天許許多多的回憶。最後想起來，還是不敢相信竟然真的參加了中島美雪的演唱會、更不敢相信美雪真的唸了我送給她的祝福。真心祝福美雪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希望未來還有機會參加她的演出。